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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下的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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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P> <P> 一 秦宁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撞上的车是辆汽车,还是辆牌子叫BMW的汽车。 切,不就是闯了个红灯吗?从小学三年级会骑自行车到现在,这丁点儿大的小城里的红灯还真找不着没被秦宁闯过的。最大的事故,也不过是让警察叔叔叫住然后随便说两句——秦宁小学毕业之前还没闯过红灯;小学毕业之后,其相貌和身材仍基本保持在十二岁儿童的水平上——天真的脸,天使的身材。于是警察叔叔顶多也就教育教育她:“刚学会骑车,得跟着大人出来……没有大人陪着也不能不看红绿灯……红灯停绿灯也不一定就能行得看两边有没有车……”秦宁闯过无数红灯却一直没被撞死的原因就是她非常非常注意看车,没车才敢闯——她还没有过自杀的念头因此不会在车水马龙的时候跟汽车较劲。而且一般情况下汽车司机也不怎么敢撞自行车驾驶员——毕竟死了人是要偿命的,伤了人是要赔钱的,不死不伤没准儿是要干架要被围观的……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没人撞秦宁。 今天这个司机,估计是喝多了吧?要不,就是外地新来没几天的,不知道这街上的规矩:闯红灯的警车要给它让路,闯红灯的秦宁更要给她让路。 那辆白色(kao,怎么非得是白色!!!)BMW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kao again,怎么非得是中年男子!!!看来我不上本市的今晚新闻是不太可能了。秦宁心想),此人乍看像赵安,细看像张艺谋;远看像冯小宁,近看像冯小刚……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面熟,怎么看怎么不像白领蓝领灰领粉领……就是个没领的,不过也不是没身份的——看架势肯定不是司机,而且司机技术也不会这么差,敢撞秦大小姐。当然技术也不是特别坏,起码没把秦宁撞倒,就是两辆车的车头(秦宁那辆的学名应该是“前轮”)轻轻接触到一起,就像早恋中两个孩子的初吻。 中年人下车的同时,秦宁也礼貌地从车上下来了。“小朋友,刚才这多危险啊,你看……”中年人突然不说话了,好奇地盯着秦宁看,看得秦宁感觉身上毛茸茸的,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只奇妙的动物;于是防守反击地抬头看他。这天的太阳特毒,毒得没话说,秦宁为了不破坏发型,连个帽檐都没戴——秦宁有句名言:乱我发型,毁我爱情。虽然爱情尚不知道在哪个空间,但发型是实实在在地顶在脑袋上的,万万乱不得。秦宁扬着头,眯着小眼睛看了一会儿那个人,就看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因为太阳。 “别低头,让我看清楚了……”中年人又说。好么,拿我当偶像啊?好好,看吧。秦宁又抬起头来。 “噢,想起来了,你是,你是……青柠,对不对,青柠!”中年人跟猜中了王小丫的弱智题一样兴奋。这会儿,秦宁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奇妙的水果。 “我是秦宁……您怎么认识我?”虽然现在的感觉无与伦比地爽,秦宁还是觉得这个人其实挺面熟的。 “你都忘了啊?我还没忘呢!”中年人又兴奋了,“来来来,上车,跟你好好说说!” “这家伙!”秦宁心说,“唉,这年头,缺衣少食的,连光天化日之下的狼都饥不择食了啊……真没品位,满大街转转,随便哪个bar里的都比他眼前这位强啊。” 可能那个中年人自己也觉得这种反应不太对头,于是改了口气:“咱先靠边吧,要不太妨碍交通了。” 其实也没怎么妨碍交通,反正这满大街的人闲着也是闲着,连警察都巴不得出点什么乱子好看看热闹。不过秦宁可没什么表演欲,看自己第一次成了围观对象,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就跟着中年人停车泊位的速度顺水推车到马路边了。 “你就叫青柠吧?我记得没错!两年前我导过你的颁奖晚会呢!”中年人不无得意,秦宁听得一头雾水:该不是碰上什么大师了吧?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还办过什么“颁奖晚会”……哦,六岁时跟街坊的四个孩子搞过一回时装秀,好像发过奖来着;那次也没请什么人“导”啊…… “唉,就是在市政协礼堂那次……唉,你到处找人借衣服那次,还记得吗?是六一儿童节。” “哦,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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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布于:2004-10-07 04:30
<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两年前秦宁上高二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征文。说是征文,其实就是作业,卫生局主办,卫生局赞助,主题是“爱牙爱眼健康行动”,因为几乎没人自愿参加所以当成作业布置给全市中小学生,每人必须写一篇,字数不限。秦宁的学校每人都写了一篇,不过字数在<FONT face="Times New Roman">500</FONT>以上的不足<FONT face="Times New Roman">30</FONT>%,所以她们文科班的学生被要求重写一遍,至少<FONT face="Times New Roman">800</FONT>字,学校就拿这个上交。秦宁的同学写的都是议论文,从爱护牙齿眼睛的重要性谈起,洋洋洒洒废话连篇个个凑足八百一千。秦宁实在编不出议论文,只好翻着小学时发的健康教育课本找了篇意思差不多的课文改头换面交了差。然后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半年后,突然来了一个消息说秦宁的征文得了一等奖。秦宁的老师和同学还有她自己通力合作使劲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然后自然是欢欢喜喜地去领奖,不过,到了领奖的地方,人家看了看秦宁,说:“你去参加颁奖仪式吧,还能拿到个奖杯呢。”秦宁想这倒不错,多点东西是点,就按人家说的,五月<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9</FONT>号晚上到小礼堂彩排。也就是那次,秦宁认识了这个开宝马的中年人,他叫顾栋宾,当时是电视台的导演。</P> <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颁奖还要彩排,是因为这个颁奖仪式被安排在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文艺表演前面进行,也是要录像的,并且还要装成获奖者都是小学生的样子。可是哪儿找这么多小学生啊,当初这个征文就是中小学生一起参加评选的,虽说像秦宁这样凑文章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小学生写得再好也比不过中学生啊,况且各中学交上去的基本都是文科班学生的作文。于是来参加颁奖的<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7</FONT>个人里,有<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7</FONT>个货真价实的小学生(其实小学生获奖的是<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8</FONT>个,不过有个小男生发育得实在太优良了,看着像<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8</FONT>的,说他有老婆了都有人信,故而从参加颁奖人员的名单里刷掉),<FONT face="Times New Roman">5</FONT>个初一的学生,<FONT face="Times New Roman">4</FONT>个面嫩的初二学生,高中生就秦宁一个,可要说她是小学六年级的没人不信——要说慧眼识英雄,那个发奖品的师傅眼力真是不错。说到奖品,秦宁得的东西还不错,是一个大大的台灯,好像还是带空气加湿器和护眼功能的,不过她还一直没用过,因为实在是太大了。二等奖的奖品,是一个不带加湿器的台灯;三等奖,是一个不护眼的台灯——其实秦宁觉得这两样比自己得的东西好,起码像个人用的电器,而不是放在现代化牲口棚里催产用的那种。这次征文的奖牌很丰富,除此之外,还有牙刷、牙膏、毛巾、肥皂等等若干,全都印着“××市卫生局监制”。</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虽然颁奖是联欢会上的第一个节目,但彩排时是放在最后进行的,大概因为这个节目十分十分不重要吧。于是秦宁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和台下同样等着颁奖彩排的小弟弟小妹妹们一起看其他节目,觉得还不错,就是少了点——后来才知道孩子们的节目只是一小部分,重头戏在转天的正式演出,花大价钱请来了一群大腕,就是每星期都在不同城市的玻璃<FONT face="Times New Roman">T</FONT>型台上唱一模一样的歌的那些明星们——这些钱都是卫生局出的,也是这么个颁奖安排在这么个联欢会之前的原因。秦宁看节目的同时,还要聆听旁边一个形容枯槁一脸阶级斗争相的中年人的悉悉解说,和不时朝台上喊话的五雷轰顶——不错,这个人正是顾栋宾,这台联欢会的执行导演和舞台监督。其实节目一共没有几个,只是重复的次数多了,用的时间就长了。等颁奖彩排开始,秦宁不得不帮着顾栋宾把等在台下的那些小弟弟小妹妹一个一个地从梦中唤醒,还得给他们擦掉口水。</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顾栋宾那个时候是刚调到这个小城的电视台的。据他自己说,以前他是南方一个知名电视台的知名导演,因为一不小心,问候错了一句话,只好辞职。那是这么回事,他一直跟台长称兄道弟的,管台长的老婆叫“嫂子”。有次在食堂撞见台长迎面走来,旁边跟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台长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姑娘含情脉脉瞅着他——其实也没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小了点——也是,你说这么个大都市,人挤人人挨人的,走路一不留神贴一块的概率大得很,别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了,就是理论上应该相斥的同性,也总能看见他们摽在一块儿啊。顾栋宾这个人那会儿就是嘴快话多,见此情此景,两步迎上去,笑嘻嘻地说:“哟我说老哥,两天不见,嫂子换模样了哈!”台长的脸一下子拉到裤腰带上,惊惶失措地说:“没事……唉,真没事……唉,回家我跟你解释,行了吧?”顾栋宾听得莫名其妙,这哪儿对哪儿啊,跟我至于这么温柔吗?这当儿,只见台长黑着个脸,一把甩开那姑娘的胳膊,从竖起的风衣领口扯下一小麦克,顺便把耳塞也从被帽子裹着的耳朵里揪出来了。顾栋宾这才明白,立马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人家在跟老婆打手机,手忙活着不得空就插了耳塞说话。刚才顾栋宾开玩笑的话,让“原来的”嫂子听了个满耳。台长夫人也认识顾栋宾,知道管台长叫“老哥”的就他一个……</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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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布于:2004-10-07 04:31
<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这件事最后的解决方案,是顾栋宾主动辞职,台长出于人情,也是怕顾栋宾走投无路向小报娱记爆自己的料(这可是块鲜料),把他推荐到了现在这个北方小城的电视台。</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从此,顾栋宾知道了言多必失,无论看见什么都装盲人——当然这是后话了。</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回头说说彩排。</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7</FONT>个人分成三组走台,秦宁排在第一组的第二个(既便是跟初中生站一块儿,她也没什么身高优势)。这走台说起来挺简单的,不就是排好了队走到主席台前,跟市领导握手,从市领导手中接过奖杯,再握手,向后转,举起奖杯,放胸前亮相,向右转,下楼梯,<FONT face="Times New Roman">OK</FONT>。可是舞台监督是顾栋宾啊?顾栋宾是谁啊?顾栋宾的原则是什么啊?顾栋宾的原则是:小事大办,大事重办,没事找事也得办。于是这第一组走台,就走了<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6</FONT>遍。第一遍,刚走上去就被顾栋宾喊“停”,说这一排人两两距离不均匀;第二、第三遍,还是不均匀;第四遍,均匀了,但转身时间不对,转的方向也不对——有往左转的有往右转的……折腾到第<FONT face="Times New Roman">9</FONT>遍,总算都对了,可是转过身去领什么呢?就是一张长长的木头桌子,什么都没有啊。这不要紧,顾栋宾一招呼:“大家帮帮忙,来几个人坐这儿充充市领导!”马上,化妆、舞美、摄像、剧务……刚还抱怨顾栋宾太磨蹭的那群人一股脑儿都冲过来坐下了,要不是顾栋宾让灯光师别擅离岗位因为还有光要打,那张桌子后面就还得加几个座位。</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可是光有“领导”在那儿模仿秀也不行,没奖杯,颁啥?往台下一看,秦宁明白了。刚才有个挎着黄色泡沫塑料箱子的人在那儿遛来遛去,也不知他那箱子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他也不说话,就在那儿遛来遛去。这会儿,箱子打开了,人也站定了:满满一箱子矿泉水。那人还是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这群孩子。正好,折腾了半天也确实渴了,秦宁过去拿了瓶,问:“多少钱?”“<FONT face="Times New Roman">5</FONT>块。”那人的声音充满金属质感,酷得很——跟这水的价钱一样酷。秦宁仔细看了看包装,嗯,渔夫山泉,超市里见过,不便宜,听说这每瓶水的售价中还包括给<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008</FONT>年奥运会捐的一分钱。不过好像也用不了五块啊?秦宁犹豫的时候,那些小朋友们纷纷买了一瓶举着上台了,顾栋宾拿着喇叭催:“第一组,第一组,请快一点站好,快一点,站到主席台上……”得,谁让自己有幸在如此大型的联欢会上第一批露面呢,就当贡献了。</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第十遍:走队——转身——握手——接瓶子——再握手——再转——举瓶子——“停!”又不对了。有举了一秒就放下来的,有一直举着坚持不懈的;有举到眼前看个究竟的,有举过头顶高高在上的……最后规定:高度以奖杯的底座与眉毛平行为标准,时间以三秒钟为标准。高度好测量,时间在各人心中的长度就不一样了。有的孩子这样数:<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23</FONT>,短平快;有的孩子估计是看过张爱玲的小说,而且研读过《倾城之恋》里咿咿呀呀的胡琴,这样数:一……二…………三………………秦宁都快抓狂了,可是顾栋宾不着急,而且很有办法,指着秦宁:“站第二个的那位同学,你领着大家先下去,一起数‘一二三’,数齐之后来找我。”于是乎,秦宁充当起临时女教师,像《一个都不能少》里的魏敏芝一样,领着年龄参差不齐的<FONT face="Times New Roman">8</FONT>个孩子在台下数数玩……</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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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布于:2004-10-07 04:32
<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不管怎么说,到第十六遍的时候,顾栋宾终于说了句颇富人性的话:“好了,今天的彩排很顺利,大家都辛苦了,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在这儿集合!”困得东倒西歪的小孩子们呼啦拉散开,扑向各自爹妈的怀抱;秦宁也拿起五块钱的矿泉水准备走,这时,顾栋宾又说:“明天一定要注意服装,男生穿短袖衬衣长裤子,女生穿短袖衬衣长裙子,男生女生都不许穿露脚趾头的鞋子!”孩子们答应一声,都散了;秦宁琢磨了一下,发现不成:“导演,我没有短袖衬衣啊,能穿<FONT face="Times New Roman">T</FONT>恤吗?”顾栋宾说:“不可以不可以,颁奖是正式场合不可以穿没有扣子的衣服。”噢,敢情他还记得<FONT face="Times New Roman">20</FONT>年前那个电影《红衣少女》里的那件“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啊。“那我穿校服行吗?”秦宁想,这样的衣服,除了职业套装就是学生校服了;这个小城也真没太多衣服。“那也行……等等,你是哪个小学的?”“我,我是××中学的……”这会儿,要是在卡通片里,秦宁的脸上一定会出现<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2</FONT>条平行的黑色竖线。“那不行,中学校服不行……这样吧,你去借,或者买,一定要按规定穿来哦。”</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这什么事儿啊,秦宁想起了小时候那次时装秀,也不过是把家里的床单被罩什么的拿来改装了一下,穿得蛮好看的,哪有这么麻烦。没辙,导演的话就是圣旨啊,借吧。结果真借来了,就是模样怪了点:一条呢料子的一步群,其实是她冬天穿的;一件带扣子的上衣,不过是七分袖的;搭配一双球鞋——标准的白球鞋,从上个世纪<FONT face="Times New Roman">70</FONT>年代传穿至今仍不改其样式和颜色。这么一身,非常符合标准,就是穿在一起非常别扭,秦宁在试穿的时候,对着卫生间的大镜子看自己,越看越觉得像某人,后来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天天在她上学路上拎个绿军包巡逻的大叔,不同的是大叔头上还戴顶绿军帽。</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FONT face="Times New Roman">1</FONT>:<FONT face="Times New Roman">30</FONT>分,秦宁就来到了市政礼堂。当她拿出这身化缘来的标准服装的时候,着实让顾栋宾吓了一跳。顾栋宾二话没说,找来服装师,让她领着秦宁继续借衣服,说务必不要穿这身,本来你是高中生就得藏着点,要是穿这衣服上镜头,太光彩照人了。</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衣服借到了,大号的<FONT face="Times New Roman">cute</FONT>童装。鞋可就不好办了——秦宁总埋怨爸妈没在她五岁的时候给她缠足,不到一米六的个头,穿双<FONT face="Times New Roman">39</FONT>号的鞋。好在没有顾栋宾想不出来的主意。他从一个化妆台上随便抓了把刷子,在灰色的粉彩盒里沾了沾,往白球鞋上刷刷两下,那两只大鞋立马不那么扎眼了——秦宁不是没有好看的运动鞋,只是现在是夏天,她只穿凉鞋,剩这么双球鞋在外面是留着上体育课用的。</P><p><P><P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于是就这么一来二去,顾栋宾知道了秦宁的名字,不过因为他的发音系统比较另类,时不时地来个“<FONT face="Times New Roman">ing</FONT>”“<FONT face="Times New Roman">in</FONT>”不分,“秦宁”,自然就成了“青柠”。其实这不算太过分的,最要命的是有时候他“<FONT face="Times New Roman">L</FONT>”“<FONT face="Times New Roman">N</FONT>”不分,比如他说:“一头老牛在喝水”,别人听着就像“一头脑瘤在喝水”。那会儿秦宁也知道了顾栋宾的名字,因为导那场联欢会的时候他见人就发名片,不知道是不是想揽生意,还是要拉客。不过后来秦宁就不知道这张名片的下落了,连那时候得的台灯都不知道放什么地方了,从那个奖杯金灿灿的外壳一块块剥落之后。</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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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布于:2004-10-07 0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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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布于:2004-10-07 0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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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布于:2004-10-07 04:35
“《找枪》?日本的?”秦宁特纳闷,从来没听说过啊,“那不是照一个挺有名的小说改的吗?” “小说就是照那个日本电影编的啊。” “可是上次还在一个访谈节目里看见江雯说她对某些日本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不看日本的东西,更不会用……” “唉,访谈是访谈……不说这个了,”顾栋宾从腰带上挂着的手机袋里扒出手机看了看(秦宁对他这个动作嗤之以鼻,暗想,唉,总归不是个上等人啊,人家不会拿手机当手表的),“哎,你不是还赶着办事吗?我这儿正好也有点事……把你电话号给我留一个。” “13…,5…”秦宁比较不流利地报出了手机号。不是犹豫着不想告诉顾栋宾,而是她对于数字的记忆力和敏感性实在是和她对于文字的感觉成反比的,就像一般人的相貌和声音成反比一样。 “好,好,记下了,”顾栋宾按键倒是很快,“那今天就这样,以后有机会常联系,常联系!”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P><P>(待续)</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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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布于:2004-10-08 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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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布于:2004-10-08 09:25
二 顾栋宾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点了根摩尔——什么叫个性?一个男人抽这种烟,算是没个性中找个性吧。 灰白的烟雾和着音响中的经典评戏《花为媒》以及锃光瓦亮的40w白炽灯管,把他裹在一种惬意的氛围中。惬意,就是惬意,日子好长时间没这么舒服过了,顾栋宾想。老婆出差一个星期了,这个礼拜,他充分地享受了一个男人应有的自由——和一个“成功”(姑且这么说吧,顾栋宾一向自我感觉特别好)男人的“权利”。老婆跟着自己北上至此,从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到这么个小旮旯,总嘟囔说就跟流放到西伯利亚似的。其实老婆本是北方人,出生在一个跟西伯利亚气候差不了哪儿去的村子,直到现在她爹妈也还住在那儿。但是老婆大学考到了南方,也就是她和顾栋宾成家立业的那个湿热的城市,基本习惯了那儿的生活,忘记了上大学以前的18年是怎么过的。从来这个地方的那一天起,顾栋宾在家里的地位就降了6个格,其家规总结精练一句话:凡是老婆的命令一律无条件服从;凡是老婆的教训一律无反驳听取。反正是地要扫,碗要刷,饭不用做(做过一个星期,老婆耐心到达极致,于是二人在家时一概叫外卖),妞不能泡(泡过一次,老婆耐心发挥到极致,批阅完13份检查后允许顾栋宾上床睡觉)。 不过,现在老婆出差了。顾栋宾跟刚上大学的小伙子似的,疯了似的成天跟混过一个组的几个哥们儿泡夜总会“应酬”。以前应酬的时候,每隔一小时必须主动给家里打电话汇报工作,这样一来可以让老婆放心,二来可以给人以假相,23点以前回家的时候也好有个离开的借口。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老婆不在家,连运气都要好许多。昨天,和高老头去“银都”,进门就奔二楼——看来高老头是挺熟悉地形的——全跪式服务;喝了一桌子酒;直到今天中午才出门,开着车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地回家,没成想差点撞了人,可偏偏没撞上,而且这人他还打过交道——要不怎么说人要走运挨苹果砸都能砸出个万有引力来呢!还真得谢谢秦宁身手敏捷,要是换成个七八十的老太太,撞个好歹赔钱费事不说,这“某导演酒后驾车,白宝马又惹官司”的头条新闻一见报,首先饭碗又得挪窝,更要命的,老婆那关基本是没法过了。 “阮妈妈, 春季里风吹万物生, 花红叶绿草青青, 桃花艳梨花红杏花茂盛, 扑人面的扬花飞满城……” 顾栋宾一边跟着音响美滋滋地哼哼,一边从茶几上抓过昨天高老头递的一个本子。是个专业自由撰稿人写的电影文学本,倒也不长,一万五千多字,不一会儿就看完了。写得还真不错,都市时装剧,读起来特别舒服,跟今天的整体环境特别搭调……就是,就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倒不是剧本本身怪,而是他自己的感觉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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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布于:2004-10-08 09:26
其实他没拍过电影,起码没当过电影的总导演——举杆的助理之类的活如果也能算作参与电影创作,那就算他干过这一行吧。顾栋宾的学历其实比他老婆差了很多,电大现代汉语专业的,早先给小报写稿子,后来凭着一摞豆腐块考上了当地一个机关报的记者,写正儿八经的新闻,再后来不知怎的做了娱记——那是90年代初吧,全国记者一起炒一个有钱的名女人;炒过以后,就挤进了电视台,什么舞台助理、剧务、场记、副导演、执行导演……一路做下去,又加上当记者的嘴皮子利索活路多,在台里混来混去越混越得意,那件尴尬事发生之前,他正把一个娱乐节目整得生龙活虎,一个地方台的节目有那样的收视率确实是挺不简单的。电视片他也导过,比如获过奖的那个《纳米技术在家用电冰箱鸡蛋盒里的应用》,以及《海虾的人工淡水养殖与繁育》等等。眼看着人到中年,要名气没名气,要地位没地位,有辆车吧还是借的,有套房吧还是贷的,在娱乐圈里处得个半生不熟半新不旧自己怎么想怎么郁闷。要是就这么着作为一个打杂导演退了休,百年之后连个留名青史的可能性都没有,做人岂不是很失败? 那天高老头找他喝酒,顺便跟他说个事,说对了他的心思。 高老头芳龄35,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高达,身高184,体重163——之所以说得很详细不是要给他找对象而是为了说明他长得真的很不像老头。事实上,他是电视台影视部的副主任(此台五脏俱全),他的习惯是,对新来的小同志,要求他们称呼自己:“高老师。”对其他部下,要求他们称呼自己:“头儿。”而对于其他部门的人,这样的要求未免滑稽,于是背地里大家都叫他“高老头”。顾栋宾向来不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他当面就喊“高老头”。高达乍听挺生气,不过想想,好像也挺贴切——要不,怎么称呼呢? 高达最近也是没什么来钱的活计,这才想到码人拍个片子。正好有熟人人递了个本子,他就想起来那个跟谁都没大没小没尊没卑的闲人顾栋宾。 顾栋宾把最后一根长长的摩尔熄灭在易拉罐里,顺势躺在沙发上,把手里厚厚的一摞A4复印纸卷成望远镜贴在眼睛上看着灯管,直看到眼晕,又把本子展开,平放在脸上。本子的封皮上写着: 商河乱步 (电影剧本) 庞林翔 突然,顾栋宾知道是什么不对劲儿了。 “人物。” 对,就是人物。 庞林翔这个名字,顾栋宾是有所耳闻的;他的文章,顾栋宾也仿佛看过。他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像以前的自己,不一样的是,以前的顾栋宾纯粹是为赚钱赚名声而写,当自由写手的目的就是争取日后能有机会当不自由的写手;而这个庞林翔,他是为了理想,说白了就是想当作家,想让世人了解并接受自己清洁的想法——现在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人,年轻的,不再年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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